破事是絕對不饞和的。

這是小妹的人生信條, 要不然就沒完沒了了。

所幸這回林一舟的單位給了外出考察的機會, 也就相當於出差，地址正好是海市那頭。他們在海市那邊也有房子，倆人麻溜的收拾東西準備出逃。

至於這後頭的爛攤子，誰愛收拾誰收拾去。

當然了，他們家兩個最重要的醜兒子也給帶了過去，甭管去哪兒，兒子是不能丟的。

“小沒良心的。”王芳年紀大了也不適合路途勞累，坐一趟火車能要了半條命，只能心裏酸溜溜的看著重孫子跟著孫女孫女婿走了。

這一回出去起碼要待個大半年的功夫, 總不能叫孩子們跟他們爸媽分個大半年。

“奶你放心，倆小的又大了, 不像小時候那樣不好弄, 我這邊也可以在家裏呆著。你都說了夫妻兩個長久分居兩地不好, 我不跟著去也不行。等一舟那邊事情忙完了我就先帶著孩子過來, 我每個月回來兩趟叫你重孫子瞧瞧你成不？”

“可是偏偏又是事趕事的……”王芳年紀越大性子就越跟小孩兒似的, “都怪你大伯他們一家帶衰了我們, 本來好好的工作也不是非去不可……可偏偏就感覺你們兩口子是晚輩不好直接說什麽……趙英俊這個沒用的, 連自個兒爹媽都搞不定, 白瞎我這麽多年功夫……”

小妹有些哭笑不得，“奶啊，這話叫我哥聽見他心裏得多委屈啊，這畢竟也是親爹娘，他再怎麽狠心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他們。”

可王芳不管, 絮絮叨叨的就是一個主題，她舍不得倆大寶貝。

“真的真的，奶，我跟你保證倆，大寶貝肯定忘不了你。”小妹舉起雙手，“他倆要是敢忘了你，我鐵定揍的他們屁股開花！”

那可不行！

“誰都不能揍我重孫子！”王芳瞪眼，小老太太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氣勢，嚇唬人好像也是一種虛架子似的。

林一舟瞧這麽耽誤下去也不是個事兒，便說道，“要不這樣，奶你就跟我們一塊兒過去，反正小妹也可以在家裏寫稿子，有她照顧你跟孩子我也放心，路上我們不急著趕路，坐火車到了慢慢歇一歇再找汽車去目的地。”

等的就是你這句話。

王芳煞有介事的點點頭，性子越發的像小孩兒，跟兩個還不會走的小東西越來越像了。麻溜的拄著拐杖進屋去把包袱拿了出來，“我早就收拾好了，就等著你倆大沒良心的跟倆小沒良心的叫我過去住呢。”

趙鐵鍬:……什、什麽時候的事兒？

得了，成了大沒良心的，小妹就笑她，“奶你有啥說啥就是了，我是你親孫女啊，我還能不聽你的？”

“我這不怕你有了男人忘了奶嗎……”王芳坐在車上的時候揚起頭，很不服氣的說道，“前頭那個誰誰誰，有了男人之後就是一門心思的圍著男人孩子轉，家裏人都不管不顧了……”

小妹聽著鼻子酸溜溜的，老太太身子骨還是健康的，可就是這性子越發的像個小孩兒一樣，脾氣也古怪。要不是自己從剛出生就有意識被老太太帶到大，她還真不能理解老人家這種老了老了心裏越發不安的感覺。

便抱住王芳的胳膊，說道，“奶你放心，你一直都是我的大寶貝，我去哪兒都把你揣兜裏帶著。”

王芳抿著嘴，很鄭重的點點頭，“那你這可是答應我了，不能反悔。”又拿眼睛撇了一眼林一舟，“就是小林也不能！”

林一舟一手一個把倆孩子抱在腿上，父子仨一起點頭，“奶奶放心，我們仨都不反悔！”

王芳笑了，至於撂在家裏的四個大人……她一歪頭，誰知道呢？

愛咋咋地！

反正這年頭日子好了，稀奇古怪的病多了去了。前一段時間還聽說什麽老年癡呆癥不癡呆癥的……年紀大了，就記得孫女跟倆大寶貝，其他的事情都癡呆沒了，可別找她。

等他們到了海市安頓下來之後也進入了臘月，小妹把倆孩子抱到專門打的高椅上，然後又把王芳扶了出來。

“奶今天怎麽這麽高興啊，二妹姐跟你說啥了？”

“我剛剛跟你二妹姐打電話問過了。”王芳嘴裏的牙掉了好幾顆，說話都有些漏風，“你二姐說要跟你二姐夫考試呢！”

“咱們家全是大學生！”她補充道。

“奶你說的是自學考試這回事兒嗎？”

王芳點點頭，嗯了兩聲，“是啊，現在國家的政策好啊，就是沒念上大學的都能自學考試。也不曉得小四還有木跟怎麽樣了。”

小妹嘆了口氣，夫妻倆對視一眼，安慰道，“沒事沒事，只要他們願意學，那就都能考上的。我這頭再找找書給二妹姐寄過去，然後家裏頭那邊打個電話也問問情況。”

也不曉得日子是怎麽了，王芳今年82歲，腦子也時而糊塗，時不時的就記錯事情。

唯一不會記錯的就是自己的孫女跟兩個重孫子，家裏其他人就時不時的記混了。

到了海市一個月左右，她一邊在家裏帶重孫子，一邊操心親孫子輟學的事兒。把大房跟三房都當成了自己親生的兒子，就是下一代也都當成了嫡親的孫子孫女兒。

這事兒發生後，兩口子也把老人家帶到醫院去做了檢查，醫生說老人家這都是正常情況，要配點藥吃，並且要時時給予他們關心愛護，不能叫他們胡思亂想。

所以一旦王芳發病的時候，小妹就順著她話說，等她思緒清楚的時候又安慰她家裏情況一切都好。

反而是王芳，沒發病的時候眼神清亮，看著孫女說道，“小妹啊，奶這病真是辛苦你了。也幸虧跟你們來了海市，要是在家，指不定給咱們家添了多少亂。”

小妹眼睛紅了，“奶你看別說是有些糊塗了，就是腦子不對勁要揍我，我也不會說二話。”

王芳坐在躺椅上，旁邊兩個小子躺在床上咬著手指玩，她拍了拍孫女的腦袋，“瞎說什麽話，奶也不是一直都老糊塗的，清醒的時候也都有以往的記憶的。就是以後要再犯糊塗，你可別什麽都應承奶。我王芳這一輩子只有你爹趙拴柱這麽一個兒子，也只有你跟草根兩個孫輩……”

說，她的神情又有些落寞，“你說我這好好的要強了一輩子，怎麽老了老了能得這麽個病呢……”

“這不是病。”小妹說道，“你要是病了，孩子能這麽喜歡你？人家醫生說這些都是正常情況，人都有生老病死，你這身體好好的不傷不痛的可不叫生病。就是年紀大了都有這麽回事……往後你孫女我到了這個時候也跟你一樣的，不過我還不一定有奶你的福氣呢，你現在這樣還有我這麽一個孝順的孫女陪，萬一我以後沒有這麽個孫女，那過得多苦啊……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三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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